寂浅

给我爱的他们写一点故事

【代号鸢】长生

*左慈×广陵王

*广陵王登基设定,与游戏内剧情无关

  

  

 仙人的寿数很长,长到能不记来时,不明归处。

   凡人的寿数有限,叩首持香拜神明,也难求来三五载的光阴。

 左慈是落在人间的仙者,居于山巅之上,隐于浮云之中,极高极冷的地方,能看清楚很多东西。

 百年来的纷杂人世,他想他是看腻了,权利与杀戮,欲望与野心,一成不变的戏码绽成血色的花盛放在乱世之中,仙人不该惹俗事,左慈也只能站在白梅之下,等着风波息止,看着灾祸再临。

 若要说起唯一一点变数,就只有最后终止战乱,立于权利之巅的人,是他唯一的徒弟。


    打下洛阳之后,广陵王背着所有人来了隐鸢阁,趁着夜色笼罩和密林为掩,绕过错综小径和巡视弟子,径直回了云帝宫。

    左慈端坐在书桌边的小榻上,手边是翳部张仲景飞鸢传来的一摞伤情报告,最上面一张标注的日期是在半月之前。

    未关严的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,烛台上投下的阴影映在伤情报告上小幅度晃动着。不需手起卜卦,左慈清楚是谁来了,而要等来这个人,只消默数三息。

   “ 师尊。”

    广陵王无声息地出现在房中,门也从里面插上了栓。

    左慈抬手掐诀,为整座云帝宫落下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。


   “过来。”

    左慈像唤孩子一般,对来人招招手。广陵王犹豫片刻,还是脱掉自己满身泥灰的外裳和靴子,坐到了左慈身边。

    师尊身边总有着清淡的白梅香,在春暖时能招来蝴蝶停驻,在夜深时能安抚徒儿浮躁的心。

    就像这时,战场上提剑破军,用兵如神的广陵王,也如孩提时那般,微合双目,枕在师尊肩上,至于权谋与戒备,一点不落地留在了云帝宫之外。

    左慈无所谓被压住的长发,他用一只手环住怀里的徒儿,手心落在了肩上箭伤那里。

 “张师兄又告状了?小伤而已,早没事了。”

 左慈取过那一叠伤情报告,最下面那一张已经泛黄了。

 “都是些陈年旧伤,早就好了。”

 害怕师尊翻旧账,广陵王抢先一步拦住了话头,“再说有师尊仙术相助,连疤都留不了。”

 “疼总归还是你在疼。”

 白梅香似乎浓了些,左慈掌心凝成仙术,透入里衣,浸在结痂的伤处。

 “多谢师尊。”

 “不必,护好自己便是了。”

 “师尊。”

 广陵王手上闲不得,索性把玩起师尊垂落的长发,左慈敛目瞧着,轻声回应徒儿的唤。

 “我打下洛阳了,他们推举我当皇帝。”

 “你德配其位,应该的,隐鸢阁归属天子管理,我会助你。”

   “帝王冠冕沉重,什么时候累了便来这里,睡吧,明日我送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怀中的人静了声,想是在谈天中就来了困意,这些年里她征战天下,鲜少有过安稳时候,唯一能寻的一室安心只有在自小长大的师尊这里。枕着白梅香入眠,梦里会张牙舞爪的鬼怪散为烟尘,只余一夜安眠。

   左慈灭了灯,昏暗的内室里,二人相依入睡。

  

 广陵王称了帝,在位期间海晏河清,天下太平,人人称颂陛下仁德,实为明君。

   左慈守在蜀中隐鸢阁做他的世外仙人,只是不再阻止隐鸢中人入世,甚至偶尔也会散下几缕灵识去山下街市,感受属于人间的热闹。

   只是无人知道,在某个夜深人静之时,陛下寝宫里会漾起白梅香,问起守值宫女也只能得到一句“昨夜无事发生”。

   

  女帝躺在左慈怀里,仙人修长白净的手指一下一下轻擦着她脸上的虚汗。

  “你生白发了。”

  左慈手指捻起几缕发丝,银白发丝藏在乌青之中,格外惹眼。

   女帝到底是被仙家养大的,数十载光阴蹉跎,时间痕迹留下的极少,左慈总是下意识把她当成自己入世不久,依旧需要师长庇佑的小徒弟。

   “师尊说我。”

   女帝手上失了力气,却还能扯过师尊的长发。

   “您老可是满头白发啊。”

   左慈没了言语,仙人的世界里没有生老病死,顺心如意的日子过得久了,他也忘记了属于凡人的糟心事情。

    “我到底只是凡人啊……”

 女帝偏头寻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,那缕白发从左慈手中滑落,失了踪影。

 “朕累了,师尊也早些歇息罢。”

  

 凡人求不来长生,仙人断不开长生,即使世间情爱能平山海,舍世俗,也抵不了阴阳之隔。

  

 左慈好几日没进宫了,心纸君落在角落里,蒙上了层薄薄的细灰。他将自己关在隐鸢阁的书楼里,翻越着历代典籍。

 他是仙人,人人都求他来实现自己的愿望,殊不知仙人自己,也曾想过若是去神仙殿前长跪,能否换来一次夙愿得偿。

 同生也好,共死也罢,他尝到了俗世的滋味,便回不去天上了。


【代号鸢】离巢

*左慈×广陵王,大概是小时候的故事


  

 左慈有一个徒弟,在隐鸢阁被里当成宝贝一样养大,十年之后,不及腿高的孩子长成了能文善武的少年人,就在众人猜着阁主要分给她一个什么职位时,徒弟叩响了师尊的书房门。

 “你说你要入世?”

 执笔的手顿住了,浓墨洇在竹简上,毁了一行诗文。

 “是。”

   眼前的少年刚在前堂与人对过剑,面上蒙了层薄汗,脸色微红。

 左慈不置可否,伸手递来一张绣着白梅的绢布帕子,徒弟倒也不客气,接过便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,见着帕子皱了便随意揣进自己怀里。

 “是朝廷的意思吗?”

 “朝廷来了信,要接我回去受封广陵王,使者过几日便到,我先来与师尊和几位长老首座道个别。”

 “你还小......"

   少年笑着晃晃脑袋,走上前来站在左慈身后,站立的徒弟已经比坐着的师尊高上一个头了。

    ”刚刚来时见着了史君,他也还把我当小孩子看,还说等会要来给我送点心,我给他舞上了一段新学来的剑法,他说好看。“

   “我也不小了啊,师尊,师兄弟没几个能比过我了,您上次考的经文我也会背了。”

  

    虽然早知道自己这成天做男子打扮的女弟子有一个汉室皇族的姓氏,也清楚师徒缘分不过寥寥数载,左慈依旧生出恍惚之感。

    这便是人间的十载吗?

    对他来说,不过是闲暇时看着白梅开了又落,落了再生的往复十次。

    对她来说,是稚童成少年,到了要接过王姓使命,披上沉重王袍的时候了。

    左慈从很久之前就对天地万物失去了兴趣,活得太久了,什么样的人,什么样的事都没少见,他只想着在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余生里,远离尘世,安安静静当着人们所认为的仙人,等着化为鸟雀的某一天。

   直到这个孩子的出现,他才久违感受到了什么是人间的生活。

   然而天地何其宽广,稚鸟离巢,离开长者的庇护,寻的是自己的一方天地。

    绵延了千年的规则,是仙人之力也无法阻止的。

   

   “师尊?”

   少年伸出右手在左慈眼前掐了个决,“您怎么总是发呆啊?”

   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“您已经在十息内没理我了。”

   “我是说这个手势。”

   “定身咒啊,您教过我,大概在两年......也可能是三年前吧,我记得那天史君还给咱送了蜜饯果子。”

   “你记性倒是好。”

   左慈在少年食指上轻点一瞬,力道不大,少年却心领神会般将食指往下移了一指距离。

   “这才是定身咒,该记的倒是没记住。”

   “仙术什么的太难了......可能还是我没有仙缘吧,神仙们不乐意让我学明白仙术。”

   “那吾是什么?”

   “是师尊啊。”

   “吾难道不算仙缘?”

   “可这是我与师尊的缘分啊,关神仙什么事。”

   “谬论。”

   “之后还会回来隐鸢阁吗?”

   “那当然啊,我年年来看师尊,给师尊带广陵吃食。”

 “那便说好了,吾教过你,勿要食言。”

  

   朝堂派来的使者比想象中的要快,隐鸢阁向来低调行事,少年给熟悉的师兄弟打过招呼后,趁着夜色离开了生活十年的隐鸢阁。

 左慈站在云帝宫里望着山间路道,茂密的树林遮住了撒下的月光,他什么也看不见,只能凭着记忆想象着少年疾步行走的样子。

  

 再见不知何时,但她说过会回来,那便信她一次,也让寡淡如水的日子能有些新的期望。